第九十一章 惶惶不安

  这天对于绝大多数一新员工来说，都是最漫长、最难捱的一天。工作乱了、人心乱了，股市也乱了，各类谣言、小道消息，四处传播、真假莫辨。

  这个说新公司一旦成立，一新马上大幅度裁撤机构、大量裁员。那个说新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要清洗方家的旧势力，凡是与方家沾亲带故、旧属亲朋的，一律格杀勿论。更离谱的说新公司一成立，吴家就会大量空降宏鑫系人马完全接管新公司，原有一新公司中不是新老板看中的人员一概不要。

  林林总总，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，一个胜似一个，这些坏消息无一不别有用心地指向同一个目标，那就是以吴天纵为代表的宏鑫系管理层，当然也包括了其他人眼中的一新系中的新贵，诸如欧阳浩宇这类人员。

  欧阳浩宇夹着尾巴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出来，连午饭都是在办公室里解决的。可即便这样，他仍然摆脱不了各类形形色色的纠缠。时不时这个朋友进来嘘寒问暖，那个同事进来阿谀奉承，欧阳浩宇偏偏又不能把他们拒之门外，只能好言好语、虚与委蛇，苦不堪言。

  不过，这些人进来也不是全无好处，他们或多或少都带来了各式各类的公司动态和最新消息。其中有两则消息最令欧阳浩宇揪心。

  这两则消息都发生在下午。

  第一则。下午一上班，有人就在公司网站上发现两条惊人的人事变动通知：

  经集团董事会研究批准，同意方尔如女士辞去一新物业发展公司法人代表、总经理职务，其相应手续变更工作由集团人力资源部负责办理。

  经集团董事会会研究批准，任命向文然先生为一新物业发展公司法人代表、总经理，其相应手续变更工作由集团人力资源部负责办理。

  一石激起千层浪，在这个如此敏感的时刻发布这两条通知意味着什么，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马上意识到，这是杀向方家代表人方尔如的第一把大刀，接下来肯定还有第二把、第三把……方家的代表人尚且如此，那么其他人呢？下场只会更加悲惨！一新的天真是要变了。

  第二则。由于谣言越传越盛，人心越来越乱，可偏偏这时候公司最高层就像约好了似的，集体失声。可以想象，任由这种极其混乱的状态发展下去，员工们焦虑、困顿迟迟得不到纾解，一旦达到临界值必然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。而爆发的导火索就是那两条人事任免通知。

  人事通知发布后不到一小时，终于有激进好事者站了出来。先是几个人，尔后是几十个，最后发展成了一百多人，他们一齐涌向公司总裁办，用他们的话说，他们不是来闹事的，就是想当面咨询吴天纵吴总，当面求证谣传的真伪与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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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可公司总裁办反馈的消息让这些激进者更加抓狂，他们要找的吴天纵吴总一天都没出现在办公室，接待他们的只有总裁办秘书埃琳娜。尽管埃琳娜代表吴总一再解释说服、一再做出保证，公司绝对会把所有员工的利益放在第一位，绝对会保证公司的平稳运行，但被情绪鼓噪起来员工却迟迟不肯散去。

  获悉这两条消息后，欧阳浩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简直就如坐针毡，心急如焚。他在办公室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。不应该啊，这实在不像吴天纵往常杀伐决断、眼里不揉沙子的工作风格。

  按理说，任何一个有担当的掌门人遇到这种情况，要么就改弦易辙，待风波平息后再徐徐图之；要么大刀阔斧、迎难而上，阻力越大，决心越大，一蹴而就，在风波还没来得及大范围蔓延时就快刀斩乱麻地结束这场风波。

  欧阳浩宇心里多半认为吴天纵会作出后一种决策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相关整改工作，再不济，即使遇到了想象不到的艰难险阻，审时度势后也应该壮士断腕，暂且终止，而绝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，态度暧昧以致危机越来越重，任由发展下去，只怕会一发而不可收，直至身败名裂。

  不行，于公于私，欧阳浩宇都不能坐视这种局面的发生。他不再犹豫，立刻翻出手机，开始给吴天纵编写信息。

  这还是欧阳浩宇在与吴天纵的感情发生变化后第一次给他发信息。

  抬头第一句，吴总，不行，太官方，欧阳浩宇删掉。

  吴天纵，太严肃，也不行。

  天纵，有点别扭，虽然他们都那个了，还是不行。

  算了，干脆忽略掉抬头，直接进入正题。

  很快，欧阳浩宇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编写成一条长长的信息，给吴天纵发了过去。

  五分钟过去，十分钟过去，半小时过去，一小时过去……

  欧阳浩宇迟迟没有等来吴天纵的回信。

  他看到信息了吗？或者太忙没有看到，又或者看到了不以为然？要不要再发一条信息过去，进一步阐明解释自己的观点？

  欧阳浩宇那叫一个纠结，纠结到心神不宁，以致脑子出现幻觉，数次以为手机响了，便火急火燎地打开手机，却是半点回音都没有。

  “叮铃铃，”下班铃声响了。与下班铃声几乎同步响起的还有欧阳浩宇的手机信息提示音。

  欧阳浩宇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，是吴天纵的回复，却只有寥寥数字：知道了，在忙。

  这是什么鬼！知道什么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，知道该怎么做了，还是知道他的想法心意？

  可不论怎么样，欧阳浩宇起码知道吴天纵在忙，既然在忙了，就意味着他在准备积极应对，这多少让欧阳浩宇略为心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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