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我所有的成绩都属于你

  第二天一早，咪咪开车带零露清宝来到了798。时间还早，她们先在附近的厂区转了转。咪咪笑着说：“姐姐，除了打工的地方，这几年我在北京的活动轨迹就全向你交待了。”

  零露也笑着说：“咪咪，你是自由的。我希望你多去有趣的地方、多认识有趣的人。”

  咪咪笑着摇摇头，避开零露的目光。她把车缓缓停在世界の背面门口，墙上喷绘的巨大彩虹吸引了零露的视线。这里的一天是从中午才开始，所以现在非常安静。门前有一个秋千架，清宝已经看到了，咪咪一打开车锁，清宝就开门欢快地向着秋千架跑去。零露也要开门下车，咪咪抓住了她的手腕，说：

  “姐姐，世界の背面的主人是个有经历的人，他是老浙美的大学生，年纪和你相仿……因为TXL的身份吃了很多的苦，年少时曾经被他父亲绑了双手吊在房梁上一天一夜，造成右肩臂习惯性脱臼，还笑称这是他父亲送给他的永久礼物……姐姐，有时候我想，我看待事物一贯悲观消极、做事又偏激极端，可能也是我的父母在我童年送给我的永久礼物吧……”

  零露没有出声，她反手握住咪咪的手，不停摩挲安慰。

  “……我扯远了，”咪咪看着世界の背面紧闭的大门，想着零露一向的认真刻板，继续说道，“这个人的外形非常地……非常地与众不同、甚至是惊世骇俗，这个也给他带来了很多的麻烦，姐姐，我希望你见了他本人不要……”

  “咪咪，你多虑了，我坚持你来北京求学是为了什么，除了想让你见识更多有趣的人，我的初衷是，不想让你再经受我受的桎梏，我已经向主流妥协了，可是你不甘心不屈服……咪咪，你以为我这次来北京是在查你的岗吗？”零露低下头轻轻笑出了声：“我还没那么肤浅低俗，我知道你已经在你选择的道路上走得很远了，我怕我……会跟不上你，会把你丢了……”

  咪咪的心里软成一片，姐姐还是姐姐，还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。她瞟一眼车外正在玩秋千的清宝，凑到零露跟前，轻轻吻上她的唇，说：“姐姐，你也多虑了，你永远不会把我弄丢的，我永远是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破孩儿。”

  两人下车携手站在世界の背面门前，咪咪微笑着按下了门铃。

  零露和萧萧托尼在屋里聊天，咪咪带着清宝在后院玩，她们摘藤架上的葡萄、逗大水缸里的金鱼，捉草丛里的蝈蝈……咪咪不知道屋里的三个人聊了些什么，她只想把眼前的幸福惬意无限延长。

  中午，他们简单地吃了顿午饭。下午，大家直奔世贸天阶。咪咪为了给零露一个惊喜，特意让零露带着清宝去上面购物中心逛逛。零露一走，咪咪就和其他人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。天阶已经被布置成了秀场的样子，两侧摆了椅子，尽头围出一个后台。后台的人们正各自忙碌着，模特们已经就位，换好服装，造型师正在做头发，大家围着萧萧、对着他一头及腰的栗色长发纷纷感叹，太美太炫了。等造型师按照咪咪的效果图做好萧萧的造型化好妆后，周围反倒安静了，萧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一句话不说。

  镜中的萧萧一头红色披肩卷发，剑眉入鬓朱唇雪肤，在消瘦的面颊上从眼角到下巴到脖子画出一条长长的疤痕，另一只眼的眼角画着一滴泪。其实伤痛一直都存在，有形的、无形的，即使疤痕已经消失。对于咪咪这种学生气十足的表现形式，萧萧从不发表意见。上午和零露的谈话，他已经得知，咪咪同样是在背着一身无形的伤痛负重前行。

  咪咪已经站在萧萧的身后，她仔细看了镜中萧萧的造型，和化妆师简短沟通了几句就匆匆离开。褚俏也已经换好服装，她头发太短，咪咪曾提前和造型师商量过，改成莫西干人的造型，造型师现在正往褚俏头上粘假发。其他人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
  零露清宝已经回到天阶，咪咪安排她们坐在第一排，可零露执意要坐第二排，咪咪没有坚持，两侧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，除了“二代派”们请的重要人物外，就是她们这些设计者的亲友和学校里的同学。

  6点整，音乐声响起，天阶顶上的巨幅屏幕亮起，并且随着音乐的节拍不停的变换。通常一场时装秀的一头一尾都格外受重视，这个已经被“二代派”们承包，其他人就别想了，整个秀的风格都是走奢华酷拽风的，第一个出场的服装，就如同孔雀开屏般的绚烂，两侧看台上的人们发出小小的欢呼。

  咪咪的服装是在中间出场。随着萧萧高挑的身姿一出现，看台上一片惊呼声，像萧萧这种自带粉丝的人物，已经吸引了一批闻风赶来的追随者。红色卷发随风扬起，露出脸颊上长长的一道伤疤！又是一片惊呼声。萧萧沉稳地一粒一粒解开长及脚踝的风衣扣子，掀起风衣的刹那露出里面包裹着健美身材的紧身衣，紧身衣作了镂空处理，里面是红色衬里。露出的部分就像一道一道鞭子抽过的血痕，看台上再次传来惊呼声。

  零露屏息凝神地看着，咪咪太过敏感，看来她的童年阴影这辈子都要如影随形了。

  紧接着出场的是褚俏，她的橙色莫西干发型一下子吸引了人们的眼球。褚俏也边走边解长风衣的扣子，掀起风衣，露出的是橙色的袍子，其实就是一长条橙色的纱布从肩膀一直裹到脚踝，纱布也作了镂空，但是因为自身的褶皱，里面的皮肤只是若隐若现。纱布的镂空处点缀了一片片的红玫瑰花瓣，像是斑斑血迹。

  随后出场的是佳怡的设计，此时的咪咪，正在后台迅速给萧萧换最后一套衣服。

  萧萧出场，从头到脚全黑。他穿的是一件带帽兜的斗篷式风衣，黑色帽兜把他的红色披肩长发全部遮住，只露出嘴边衔着的一枝红玫瑰，造型惊艳魅惑。他边走边解开风衣，露出里面的白色，萧萧把整个风衣扬起甩掉，他几乎是裸露着，只是在几个部位围裹着一长条的白色纱布，从远处看像是松散的白色绷带，萧萧本人则是像行走的耶稣。随着他的走动，白纱布的缝隙里掉下一片片玫瑰花瓣，和他嘴边衔着的红玫瑰相映成辉。

  看台处萧萧的追随者开始鼓起掌来，惊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，这样的设计、这样的意象，对他们这样一群人来说，意义非比寻常。

  零露静静地看着，她想起咪咪说过的，萧萧曾被父亲捆吊，并留下不可逆转的伤病。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一群体，他们勇敢地遵循自我、不愿随波逐流，每个个体都或多或少地付出了代价。

  随着接下来几套服装的上场，所有的服装都已展示完毕。最后是设计者登场，萧萧又披回了那件长袍风衣，咪咪左手牵着萧萧、右手牵着褚俏走在队列中，看台两侧的亲友团都站起来聚在中间开始拍照。此时的零露也站起来，给咪咪拍照。

  “以前都是我给别人拍，今天也被拍了，感觉还满爽的！跟明星似的！”一侧的褚俏开心地说。

  在一片一片闪光灯中，咪咪都要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巅峰了。她眯着眼睛、费力地在闪光灯中寻找零露。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、熟悉的微笑……周围的喧嚣热闹渐渐消逝，一切浮华都烟消云散，咪咪的心底又归于平静安稳。

&e【言情小说网：ẃẃẃ.6969zz.com】msp; 走完一圈，大部分设计者还在台上摆拍、等献花。咪咪走下场，萧萧把手里的红玫瑰递给咪咪。咪咪接过玫瑰径直走到零露面前，她停顿一下，然后蹲下去，把玫瑰花递给了清宝。

  “你为什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，害我又没有准备鲜花。”零露微笑着埋怨。

  “我不要花，姐姐，你能来我就非常开心了！”咪咪照旧回答。

  两人相视一笑。

  “咪咪，太棒了！你早已经超出了我对你的期望——你是我的骄傲！”

  “姐姐，我所有的成绩都属于你！谢谢你！”不止是我取得的成绩，我的一切都属于你！咪咪就那么怔怔地看着零露。

  “还要谢谢萧老师。”零露提醒道。

  咪咪拉着零露的手来到后台，却见萧萧和托尼紧紧靠在一起，托尼正兴奋地给萧萧看他相机里的照片。零露轻轻一扯，把咪咪带出了后台。

  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搬椅子、拆隔段，这次服装秀用时40多分钟。对他们来说，是一场小型的动态展示，对周围不明就里的围观者就像是一次快闪。造型师已经离开，模特们正在卸妆换衣服，“二代派”们正在商量庆功宴。佳怡朝咪咪招手，让她过去。

  褚俏已经卸了妆换好衣服，她走过来张罗着哪儿吃晚饭，咪咪把零露清宝托付给她，让她们等等萧萧托尼，然后一起去吃饭。咪咪得先去庆功宴上露个脸，随后就到。

  大家分头行动。咪咪跟着佳怡他们先去参加了“二代派”的饭局，又去了佳怡父母给他们定的宴席。当她打车匆匆赶到褚俏定的饭店时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。和前两个饭店不同，他们这里很安静。萧萧和零露正在低声交谈，托尼褚俏在逗清宝玩。疲惫的咪咪一坐下就要开吃，被零露拦住：“饭菜都凉了，让服务员热一下再吃。”

  咪咪招呼服务员拿下几个菜去热。零露看咪咪盯着桌上的空碗咽口水，就觉得好笑。

  “很饿吗？”

  “饿。”

  “刚才的饭局怎么没吃饭？”

  “那种场合哪能吃啊？尽喝了！”

  零露看着眼前的咪咪，真的觉得她完全长大、已经进入社会了。

  “刚才聊什么呢？”咪咪问。

  “聊聊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。”零露看一眼萧萧说。

  咪咪听了这话，瞬间就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追在零露身后的小破孩儿。

  她无奈地垂下头，脑袋里飞速闪过一些想法。